The Boundary of Shiwei – Simplified Chinese

О книге

Автор книги - . Произведение относится к жанрам история философии, психологическая консультация, рукоделие и ремесла. Оно опубликовано в 2025 году. Книге не присвоен международный стандартный книжный номер.

Аннотация

Written in simplified Chinese, this book describes how Zhang Jun, a Chinese media personality of Chinese and Russian descent, navigates life and finds love in the small town of Shiwei, a Sino-Russian town.

This book is primarily about exploration: the search for love, identity, blood, and ancestry.

We aim to create a unique utopia in a philosophical atmosphere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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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.探索

张军坐在北京老旧公寓的落地窗前,指尖还沾着半块糖油饼的油星子。那糖油饼是楼下早点铺买的,外皮炸得酥脆,咬下去能听见“咔嚓”一声,内里却软乎乎的,裹着一层厚厚的白糖,甜得能糊住舌尖。他已经吃了两个,胃里沉甸甸的,像揣了块浸了油的海绵,但他的手还是不自觉地伸向了桌上的油纸袋–那里还有最后一个。


张军,四十二岁的年纪,体重早就过了标准线。圆脸,双下巴,肚子挺得像揣了个小皮球,走路时身上的肉会跟着轻轻晃动。熟人见了他,总打趣说“张军同志发福了”,他只能笑着应和,心里却清楚,这不是简单的发福,是过度进食喂出来的空洞。就像现在,窗外的都市街巷被灰蒙蒙的雾霾罩着,高楼挤着高楼,电线在天空中织成密不透风的网,连阳光都得费劲儿才能从缝隙里漏下几缕,落在楼下斑驳的墙面上,又很快被阴影吞噬。这种窒息感,他太熟悉了–就像他每次把食物塞满嘴巴时,喉咙口那种又满足又压抑的感觉,像一块湿抹布堵在那儿,吐不出来,也咽不下去。


他是“国际知名自媒体博主”,这头衔是他辞职后自己给的,后来被一些媒体引用,慢慢就传开了。每次介绍自己时,他都能感觉到这几个字里的虚浮–“国际知名”,到底多知名?是在海外社交平台有几百万粉丝,还是能接到几个跨国品牌的广告?其实都没有。所谓的“知名”,不过是他在央视做驻莫斯科记者时攒下的一点老本,是那些年跑遍俄罗斯大小城市写下的报道,是镜头里定格的克里姆林宫的雪、贝加尔湖的蓝、圣彼得堡冬宫的金色穹顶。可现在,那些都成了“过去式”。

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,手腕上还戴着当年在莫斯科买的那块机械表,表盘已经有些磨损,指针在“10:17”的位置轻轻跳动。十年前,他就是戴着这块表,拎着行李箱从莫斯科谢列梅捷沃机场起飞,回到了北京。那时候,他刚从中国央视辞职,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–他想做更自由的新闻报道,想把那些在央视没能说透的故事,用自己的方式讲给更多人听。可十年过去,他活成了自己最不喜欢的样子:每天盯着自媒体视频网站后台的流量数据,为了一个耸动的标题熬到凌晨,把原本需要三天才能写完的深度分析,压缩成三分钟的短视频,还得在开头加上“这个视频将会改变你的一生”“我很震惊!”这样的话。


“你老了,张军。”张军心底的声音又响了起来,清晰得像有人在耳边说话。这不是疑问句,是陈述句,这些话语非常寒冷,冷得像莫斯科冬天的风,刮在脸上生疼。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,皮肤松弛,眼角有了细纹,手指按下去,能感觉到皮下的脂肪在轻轻晃动。这不是生理上的“老”,是精神上的枯萎–就像他阳台上那盆绿萝,自从他懒得浇水后,叶子一点点变黄,藤蔓软塌塌地垂下来,再也没有过生机勃勃的样子。


两年前不是这样的。那时候,他的国际评论博客还像互联网上的一座灯塔。每天早上醒来,后台能收到几百条留言,有人说“张军同志的分析太透彻了”,有人说“因为你的文章,我开始关注俄罗斯的历史”,还有人把自己拍的莫斯科街景发给她,说“这是我按照你写的路线去的,真的很美”。那时候,他享受那种“权力”–不是职位带来的权力,是用文字和镜头塑造公众认知的快感。

张军记得有一次,他写了一篇关于俄罗斯卫国战争老兵的报道,里面提到一位叫伊万诺夫的老兵,一辈子都在守护着家乡的纪念碑。文章发出去后,有读者专门从国内飞到俄罗斯,找到了那位老兵,还寄给张军一张两人的合影,照片里,老兵握着读者的手,笑得满脸皱纹。那时候,他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,就像在黑暗里点亮了一盏灯,不仅照亮了别人,也温暖了自己。


可现在,希望的灯灭了。


张军拿起桌上的平板,屏幕亮起来,映出他圆润的脸。最新一条视频是三天前发的,标题是“俄乌边境历史溯源:从克里米亚到顿巴斯,百年争端背后的真相”。他花了整整一周时间查资料,还翻出了当年在莫斯科采访时的笔记,视频里用了很多老照片,还有他自己拍的边境风景。可后台数据惨不忍睹:播放量刚过五千,评论区只有二十几条留言,还大多是“视频太长了,没看完”“直接说谁对谁错就行”“这个视频也太无聊了”这样的话。


他滑动屏幕,手指在那些评论上轻轻划过,像在触摸一块冰冷的石头。他想起自己为了“迎合”,做过的那些妥协:把“俄罗斯文学中的苦难意识”改成“3分钟看懂俄罗斯文化”;把“莫斯科地铁的建筑艺术”的视频剪成“盘点莫斯科地铁里的摄影点”;甚至在一条关于俄乌冲突的视频里,故意加入了“中美阴谋论”这样的表述–他知道这话不客观,可当时后台的播放量数据一直在掉,他急了,像个溺水的人,抓住什么都想当成救命稻草。


每一次妥协,都像在他心上划了一刀。白天,他看着上涨的播放量,会有一丝短暂的窃喜;可到了晚上,躺在床上,黑暗里那些被他修改过的文字、被剪辑得支离破碎的镜头,会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回放。


“坚守良知承受苦难,还是屈从欲望获得解脱?”这个问题像一根尖刺,扎在他的心里,拔不出来,也咽不下去。这两年,他一直试图屈从欲望,可解脱在哪里?没有。反而像陷在泥沼里,越挣扎,陷得越深。他的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,是刚才吃的糖油饼在作祟。他起身走到厨房,打开冰箱,里面塞满了食物:半只酱肘子,一袋速冻饺子,还有昨天买的烤鸭–鸭皮已经不脆了,泛着一层油光。他拿出烤鸭,扯下一块肉塞进嘴里,鸭肉的香味在舌尖散开,可那种满足感只持续了几秒钟,随后而来的,是更深的空虚,像潮水一样,从胃里漫到胸口,压得他喘不过气。


“够了。”他低声说,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。不是情绪激动时的脱口而出,是经过无数个夜晚的挣扎、无数次自我拷问后,得出的结论–笨拙,却诚恳。他回到客厅,拿起平板,点开自媒体账号的后台。注销账号的按钮在屏幕的最下方,灰色的,像一块墓碑。他的手指悬在上面,停顿了几秒钟–想起第一次发视频时的紧张,想起收到第一条好评时的激动,想起那些因为他的内容而产生共鸣的读者。可这些,都已经成了过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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